「是人,他就得聽戲」的時代縮影

還記得電影《霸王別姬》裡的畫面,戲班師父雙手負在背後,巡踱於一整班各在練功、耗腿的孩子們之中,中氣十足地喊著,中國自古以來,再沒有一種戲比我們京戲要風光了,你們多幸運啊,趕上了這個京劇鼎盛的時代。 那話和那神情,讓我印象極為深刻。真是說到我心眼裡了,說得我好羨慕,羨慕得牙癢癢,總是想著,如果有幸能在那個「是人他就得聽戲」的時代,小報在街上漫天飛舞,花招抬出來就是某某老闆今晚唱什麼戲,頭一轉,對面茶樓一樣擺出來一座打對台的花招,好戲一波一波地上,目不暇給,眾星雲集不知道該看誰好,那該是多奢侈的美好?

那樣嚴謹的、把戲當成一種命的態度;師徒之間緊密如父子的情誼,我以為這些東西早已消聲匿跡,在臺灣、在這個時代裡無法碰觸的,直到李柏君老師出現在面前。眼前的柏君老師,就是那樣一個「是人,他就得聽戲」的時代縮影。

「就只有韓長寶他治得了我」

柏君老師的原名是李宗原,成長於山東青島市,出身梨園家庭,母親戴韻秋是老生老旦兩門抱的京劇演員,九歲母親過世前,將老師託付給在青島開設訓練班的劉相 臣先生(藝名劉奎元),開始了李師的科班學藝生活。劉先生膝下無子,對柏君老師很有期望,兩人不僅為師徒,更情同父子。除了嚴格的肢體訓練課程,「唱、 念、做、打」四者兼重,文武場音樂、崑曲都要學習,柏君老師在幼年便打下了紮實的基礎,這也影響了日後老師教學涵蓋面向的廣度。 但柏君老師雖然好學,卻是個讓大人頭疼的學生──頑皮、聰明又頑固,凡事打破沙鍋問到底,絕不善罷干休,常讓老師們拿他沒輒。一直要到尚派武生韓長寶先生 (1894-1954)受劉先生之邀駐團表演教戲,柏君老師才真正被「收服」。尚派武功創始人為尚和玉,國劇藝術和梅蘭芳京劇藝術的重要推手齊如山先生曾 這樣說尚先生:「以功立名、以名立格、功正服眾」,這個「功正」便是尚派精要,不花俏、不浮華,追求雍容大度的穩健台風,韓長寶先生為尚先生的大弟子,身上那股不怒而威的氣勢和對精湛藝術的追求態度,深深懾服了柏君老師,到現在柏君老師還會笑著說,「那時候,只有韓師父治得了我」。於是柏君老師自此潛心走 向武生之路,而尚派那一股對「功正」的專注,也影響了柏君老師的為人和往後的教學態度。

從「李宗原」到「李柏君」

幼年少年時期,柏君老師都在科班裡度過,但好景不長,戰爭開打了。民國三十八年的時候,柏君老師隨國軍來台。老師當時年紀還很小,完全不清楚到底發生什麼 事了,就這樣上了船,上了船,才知道,啊,咱們要離開故鄉了。看著越來越遠、越來越小的山東青島,柏君老師眼淚就掉下來了。這是老師印象裡最早的「哭」。 母親雖逝世得太早,但至少劉先生馬上就開始照顧他;這次離開山東,他什麼都沒有,只有自己一個人,往後也不知道日子到底要怎麼過。上岸的時候,他沒有身份 證明,在船上撿到了一件「李柏君」的軍服,裡面還有他的身份證件,就用了這個「李柏君」的身份在臺灣生活。連原來的名字都失去了,對於才十幾歲的少年來 說,未來竟然是如此的無法想像。 但很快的,他發現了一件事:自己的確什麼都沒有──除了一身功夫,自己什麼都沒有。於是,來台之後柏君老師便投入了京劇教育。

在台京劇教育

他先是加入周麟崑承辦的「麟祥社」。而後以教學為志,先後於文華票社中、陸軍第二軍團藝工團隊、空軍大鵬劇校、海光豫劇隊、復興戲劇學校多處任教,育人無數,在復興劇校任教時,亦培養許多「復」字輩的學生,如黃復龍、葛復忠、謝復興、李復良(其父李桐春為知名國劇演員),及「統」字輩的莊統能等人,大鵬劇校則有楊俐芳、朱錦榮、李永德、趙振華等。1984年,受當時國立藝術學院(今國立台北藝術大學)舞蹈系創系主任林懷民先生之邀,到校教授戲曲基本功與京劇武戲,目前為北藝大舞蹈系兼任教師。除舞蹈系外,老師也在戲劇系、傳統音樂系、劇場研究所中任課,曾受教於李師的學生相當廣泛,例如現在於演藝界小有名氣的劉亮佐、唐從聖、黃健瑋、莊凱勛等人都曾經受過李師的教導。截至目前已累積超過五十年的教學年資,曾獲教育部二十年績優獎章及教育部四維獎章。

 

時間 主要教學經歷
1953-1957 文華票社擔任京劇教師
1957-1966 於復興戲劇學校擔任劇藝教師
1967-1970 陸軍第二軍團藝工大隊擔任國劇隊武戲教官兼演員
1970-1975 空軍大鵬劇校擔任劇藝教師
1975-1988 國立復興戲劇實驗學校中擔任劇藝教師
1988-1991 中正高中舞蹈班擔任國劇武功教師
1984-至今 於國立臺北藝術大學舞蹈系、戲劇系、傳統音樂系、劇場研究所中任教,教授戲曲基本功、京劇武戲等內容
 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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